【知妙】电子宠物
到底是谁的恶作剧……
艾尔海森看着电脑屏幕中呼呼大睡的小东西，好像是最近流行的桌面宠物，但他的这只又有些与众不同。
红眼睛，金头发，还别了几根发卡。
鼠标戳在上面，第一下那玩意儿抬抬胳膊，第二下那玩意儿捂住耳朵，第三下……
“喂！你到底做什么！”
“醒了啊。”
电子宠物也要睡觉吗？
作为枫丹最新研发的小程序，电子宠物几乎成了年轻人当下的情感寄托。
绝对强大的AI支持，绝对精细的人物建模，甚至可以与主人无障交流，帮主人完成些电脑工作。
每只宠物都是独一无二的，性格也好，长相也罢，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可艾尔海森运气不是太好，只是将电脑留在咖啡厅一小会儿，就不知道哪个管闲事的替自己下载了这东西……
他看着名字那一栏，想都没想就点了关闭。
对话框弹出，是必须强制进行的程序。
真麻烦
只能随意的在上面输入了两个字，卡维。
屏幕内光点涌现，交错缠绕在一起，最后汇聚一处构成了一个人形。
他睁开眼的刹那，露出了与柔软外表不相符的赤红，使整张脸都锋锐许多。
“艾尔海森？”
“……”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存储了电脑全部磁盘信息，是确保真正全方位了解主人的设计。
小东西得不到回答，扶着电脑边缘站起：“这里怎么全是垃圾。”
“……”
说的是他的毕业论文……
艾尔海森觉得对一个虚拟角色说话简直蠢得可笑，他用鼠标拖起名叫卡维的电子宠物就要扔进回收站里。
“你小子找死啊！居然想把我扔进垃圾桶！”
卡维挣扎着从回收站爬出，头上还顶着个垃圾桶的盖子，好像真被丢进去似的。
咖啡厅里人来人往，不少人对着手机说话或者傻笑，无一例外的都是类似东西。
艾尔海森沉默的将笔记本合上放入包中，一路往教室去了。
“黑漆漆的，快点开灯！”
“艾尔海森你他妈！”
“别晃了别晃了，要吐了。”
完全随机的性格吗？
那凭什么他的这只脾气火爆还晕车啊。
卡维独自在黑漆漆的房间中呆了很久很久，伸手不见五指，所见皆是虚无。
起初他还声嘶力竭的吼一吼，可渐渐的他发现徒劳无功。
这里似乎是片草原，很大很大，却不是没有尽头的，他独自走在及腰的牧草中，用不了多久就触及到透明墙壁。
倘若是人类，此时恐怕会惊慌失措的一塌糊涂，可电子宠物不一样。
生来就在这种地方，所以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研发团队为他们植入的世界观确保了这点。
一天课程全部结束后，艾尔海森又在图书馆逗留了几小时才回家里去。
手中拿着今天的实验数据，他打开电脑准备录入分析时，界面才刚刚亮起，就有个金发少年从内捶打着屏幕。
好像真的能打到人一样。
“你他妈跑哪去了！”
“还能开机启动……”
“什么启动，你把灯关了，我自己摸黑好久！”
卡维说话絮絮叨叨，就没停下几次，不停数落着艾尔海森。
终于，把人说到厌烦的地步。
他左键点了电子宠物的图标，却看不见卸载二字。
打开电脑管家，也没有卸载选项……
“你到底干嘛呢？”
“删了你。”
这是艾尔海森对他宠物说的第一句话，冷漠到没有温度。
“说什么屁话？”
卡维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他脸上浮了些红，忽然扭扭捏捏的：“我饿了。”
电子宠物也需要吃饭吗……
艾尔海森打定主意明天重装系统，这种烦人的东西一刻都不想留在身边了。
他选择无视宠物请求，直接打开表格文档编辑内容，毕竟今天必须全部录入。
得不到食物，连最起码的尊重也没有，卡维看着头顶一个个蹦出的罗马数字忽然来了脾气。
他气冲冲走到那堆数字面前，手脚并用的将数字全部打混，甚至有个2被踹出文档，挂在了微信图标上。
“没听见我饿了吗？”
“……”
不喂饱他就别想好好工作，究竟是哪个卧龙的设计！
按照卡维指挥，艾尔海森颇为无奈的打开了电子商城，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从食物到服装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玩具……
“你可真穷啊。”
卡维看着商城的积分，锐评着。
只有20分，还是系统赠送的，卡维挑了个汉堡套餐，连升级装的薯条都买不起了。
“你就不能多做点任务赚积分吗？”
“……”
到底谁才是宠物。
饲养电子宠物很简单，聊天，互动，甚至挂机都能得到海量积分，而积分可以从商城中买到一切所需。
卡维吃着手里的寒酸汉堡，倒也没多嫌弃。
在他的观念中早就和艾尔海森是多年老友，无话不谈，最最亲密无间。
有了饭吃总算不再打扰自己，艾尔海森趁着难得的安静时间重新整理录入数据，满脑子都是赶紧摆脱。
“只有这张纸的数字吗？”
“什么？”
“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这点小事还不好意思开口？”
卡维透过屏幕瞧着，手一挥电脑就自动工作起来，不出一分钟就将几百个数字全部输入。
“看吧，你离不开我。”
原来这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啊。
电子宠物拥有系统最高权限，虽然有独自人格，却一心围绕着主人行动。
无论是什么，只要对宠物说出请求，立刻会收到响应反馈。
大到撰写论文，小到买一瓶可乐。
而主人付出的只要陪着。
这种不对等的关系，却是每个电子宠物最核心的天性。
卡维的属性图除情商外几乎远超平均水平，尤其是对于艺术品有相当独特的见解。
他点评着一切艾尔海森能点评的东西。
“你就不能换个背景吗？都什么年代了还蓝天白云大草原，还有还有，你那个破输入法的皮肤居然是默认皮肤……”
“……”
整整两天艾尔海森都没找到删除这东西的办法，偏偏还要赚取积分买食物给他。
“敢饿着我，我就把你文档全撕喽！”
卡维是这么警告艾尔海森的……
那些极简模式的界面，通通被卡维擅自替换上华丽优雅的皮肤，以至于艾尔海森每次使用时都眼花缭乱。
不过也不是一无是处。
“分析结果我打包放进邮箱了，你记得查收。”
“嗯。”
“我刚刚帮了你哎，连句谢谢都不说？”
卡维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明明在他的记忆里，艾尔海森虽然也很冷漠，但远不到无情的地步。
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
“喂，艾尔海森。”
“什么？”
“你有不开心的事吗？”
艾尔海森皱起眉看着屏幕里的电子宠物，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你好像变了个人，再也没对我笑过……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
最先进的AI运作下，电子宠物拥有了人格，害怕时会颤抖，难过时会流泪，开心时会大笑出来。
可那终究只是堆冰冷的数据罢了，无论再怎么像人……
“做好你的工作，少操心别的。”
一方以为是初遇，一方觉得是重逢
卡维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去到房间外面，和艾尔海森一起生活着。
虽说过去几年也是这么过的，可他总觉得有些飘忽，像被人设定好的剧情……
虚无飘渺，不切实际。
他睁开眼看见的只有空阔无人的房子，明明以前去哪都带着他的……
目前为止艾尔海森做出的最大让步是开着电脑屏幕，至于进到手机贴身跟随还是算了吧。
说到底只是为了让那家伙闭嘴。
天天吵着要新衣服，单单维持给他买食物的积分就已经够烦了。
可他还是低估了人工智能的发展势头，主人不在旁边的话，连挂机都算不上。
回家后看着积分不增反跌，艾尔海森脸色十分精彩，他用鼠标戳醒了睡着的人。
“你自己买吃的了？”
“胡说八道，我根本动不了那种东西。”
无法更改积分，完完全全依靠着主人的施舍过活。
“那怎么……”
艾尔海森注意到卡维心情似乎有些低落，垂着头，攥着拳，偏偏不说一句软话。
“我不在家时，你都做什么？”
“看新闻，玩游戏，听音乐。”
难得被问起关于自己的事，小宠物恢复了些活力，连带着积分都在慢慢上涨。
卡维从浏览器中拉出了他的浏览记录，五花八门，关于什么的都有。
历史，人文，艺术……
“不过真奇怪，你看这篇文章全是马赛克哎。”
艾尔海森目光停在上面《电子宠物4.0发布会》明明没有马赛克。
“现在新闻撰写人真无聊，放这么多看不了的内容。”
艾尔海森将页面一一打开，全部是关于电子宠物的消息。
难道宠物本身是看不到相关的内容？
还是说……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虚拟不存在的生物呢……
“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赛诺瞥了眼同伴看的东西，十分奇怪。
先前还说无聊，结果还不是看起了饲养手册，他一脸骄傲的掏出手机，将其放在了艾尔海森面前。
“看，这是我家的。”
界面上出现一个华丽的草屋，只露出了个毛绒绒的狐狸尾巴在门口。
不用多说也知道是只电子宠物。
“这东西也要睡觉？”
“说谁东西。”
赛诺抽回手机，语气不善的说了句：“你养的呢？”
“在家。”
“不带在身边吗？”
赛诺迟疑片刻：“一个人的话，他会伤心啊。”
只是堆数据而已……
艾尔海森回到家时，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幽幽蓝光还在亮着。
桌面背景被换成了潺潺溪水，而卡维正背对屏幕坐在石块上。
他的脚在水中晃来晃去，眼睛也盯着游曳的池鱼。
只见他伸手向下试图捞起一只，可接触到鱼的刹那便穿过了鱼儿身体……
这里鸟鸣蝶戏，可活物却只有自己。
门锁闭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卡维回过头去，恰好撞见艾尔海森从外归来。
“回来啦！”
他笑的很开心，连积分都上涨着。
“今天实验数据有点多。”
“别太小瞧我了！”
数字飞速跳动，函数曲线也在坐标系中自动生成，艾尔海森给卡维买的汉堡就扔在个看上去十分廉价的托盘中。
他想起了赛诺的电子宠物睡的华丽草屋，又看了看忙着做分析工作的卡维。
“你昨天说想要哪件衣服？”
由于积分不足，艾尔海森索性用钱支付买下了那款衣服。
才刚一拖到试衣间，卡维就兴奋的自己换上了。
那是件设计感很强的外观，红白交错缀着宝石……
真的很漂亮。
艾尔海森托着腮，看着屏幕上洋洋得意正臭美的小东西。
“别指望我对你千恩万谢哦。”
“嗯，谢谢。”
卡维抬头有些不敢置信：“什么？”
“我说谢谢。”
积分飞速提升，像坐了火箭，卡维倒不好意思起来：“这有什么，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最好的，最最亲密无间的。
因为对电子宠物来说，主人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蝉鸣声最能代表夏天，聒噪的人都烦闷起来，每当那些生物从早叫到晚时，学生们也迎来了他们的暑假生活。
卡维如愿搬进了艾尔海森手机里，或者说他现在能自由穿梭在艾尔海森任意的电子产品里。
“啊，好热！”
“忍着。”
“到底还要走多久啊！”
耳机里不停传出抱怨声，艾尔海森选择了静音模式，拉着手里的行李箱，他踏进了一列动车上。
“别忘了我也有最高权限啊”
在多次说话没得到回应后，卡维发现耳机又被人调成了静音，刚恢复通讯他就大声在耳机里吼着，像一场蓄意报复。
车厢里不少人都低声说笑着，这并不稀奇。
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宠物。
艾尔海森像个异类，他从包里掏出本书坐在座位上，任凭卡维怎么喊叫都不为所动。
“我饿了。”
仓库里吃的快要溢出来。
“我胃好痛。”
电子宠物哪有什么胃啊。
“可恶……”
直到列车驶出隧道，卡维才明白他们这是去哪儿。
明亮车窗外是片一望无际的海，波光粼粼，闪耀着阳光碎片的无垠大海。
他用手撑在透明墙壁上，红眸中映着水天间的飞鸟自由翱翔。
一道墙隔开了两个世界。
面前梦幻浪漫
身后漆黑深渊
“脚泡在水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你不是天天在桌面玩水吗？”
“那是假的啦。”
艾尔海森穿着短裤走在海边，浪花冲在小腿，沙砾踩在脚底，他忽然有些好奇。
“你生活的空间到底是什么样？”
“嗯……”
卡维想了想：“你摸过空气吗？”
大概就是那样，尽管他连空气都未曾触摸。
为了搬空商城道具，艾尔海森连睡觉时都将手机放在身旁。
坐车比想象中困乏，刚一躺到酒店的床上就昏睡过去。
卡维也倒在自己的小床，却没有半点睡觉的心思。
他透过屏幕看向外面，艾尔海森的脸被无限放大在眼前，而这几乎就是他拥有的全部了。
将音量无限调小，卡维无聊的刷着手机中播放的短视频。
巨大荧幕投射在他面前，仿佛身临其境。
“仿佛”
真是个无比讽刺的词语。
因为永远无法成为真的。
怎样才能让卡维时刻跟在身边呢？
艾尔海森在一家店前找到了答案，手机被放进密封袋里，老板再三承诺防水能力绝无问题。
透明墙外又加了层透明膜
卡维自然开始抗议
“把我放出去！”
“放出去就不能和我在一起了。”
“那……”
只是暂时的话，也不是不能忍受……
在卡维眼中，浪花像海啸似的冲到屏幕上，而后蒙了一层水渍，周而复始。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处于大海中，尽管无法触碰。
好在系统自带温度感知系统，有了那些凉意卡维也能幻想出水的模样。
海滨小城的夏天总是热闹非凡，极尽烟火气，艾尔海森坐在沙滩看着天，胸前挂着的手机里也有一人在向上望着星空万里。
“院里发的奖学金还剩许多，你可以从商城里随便挑，我都会买给你。”
“这么大方！”
“嗯，想想要什么？”
不管是豪宅还是好看外观……
“我想去你的世界。”
“……”
“我……”
卡维摸着透明的玻璃屏幕，落寞的再也说不出什么。
卡维最近精神状态很差，哪怕艾尔海森不停用手戳他。
他有些太安静了，如同死去一般。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千篇一律的无用答案……
这种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哪怕回到学校后都不见好转。
一同出现问题的还有赛诺养的那只，也是病怏怏精神不振。
对此研发公司做出的回应让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说什么恢复出厂设置”
清空记忆，从头开始……
拥有人格究竟是好是坏，对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来说？
卡维一遍遍搜寻着逃出这透明房间的办法，竭尽所能，几乎查阅了无数资料，找尽了全部线索。
他看着被满屏的马赛克，只觉得头快爆炸了。
储存空间多次告急，艾尔海森只能趁他睡觉时删除部分记忆。
可杯水车薪。
大量空白文件夹堆积如山，卡维一个个翻阅，日复一日的重复着上述过程。
他的疑问越来越多。
终于，那些疑问从怎么逃离变成了我是什么。
“我是什么……”
艾尔海森听着电脑里那个人如是说。
而他能做的只有强制关机罢了。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卡维无法寻找更多，他什么都看不到，除了无数绝望。
电子宠物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虚拟的？
拥有人格的宠物能不能拥有人权呢？
随着问题愈演愈烈，成为了席卷全球的政治焦点，迫于压力，项目研发宣告停止，将于不久后销毁终端服务器。
不仅如此该公司还被爆出了剽窃用户数据……
必死无疑。
艾尔海森坐在电脑前，看着被扔了满屏的东西。
文件、食物、外观……
卡维似乎想通了什么，他从被摸去的信息里发现了真相。
“艾尔海森……艾尔海森……我是假的对吗，我不存在，那些记忆……”
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为什么艾尔海森像变了个人，为什么他说要把自己删了。
那些被植入的记忆也是凭空捏造，所以才会虚无缥缈。
“艾尔海森，能不能把我，把我扔进垃圾桶里”
就像那天一样……
好痛苦
浑身都在痛着
可明明感受不到的，只是堆数据而已啊。
“我想解脱了。”
服务器关闭的最后两天里，无数人齐聚抗议，数月的陪伴早就产生了超出研发人员想象的羁绊。
而艾尔海森没有参与，只是坐在自己房间里。
他看着屏幕上睡眼惺忪的小东西。
红眼睛，金头发，还别着几枚发卡。
“艾尔海森？”
“嗯。”
“你看我干嘛，神经病吧。”
“有点想你而已。”
—END—
最后卡维被格式化啦，虽然还是要关闭的
灵感来源《流浪地球2》的丫丫
拥有人格的电子宠物究竟算不算人捏？
各位不用太伤心，研发公司剽窃个人信息数据，也就是说世界上有一个和卡维宠物一模一样的真人卡维啦。
应各位小伙伴要求，我把HE的部分写出来了，愿意看的可以去看，接受BE的可以无视这条再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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